在生命轉彎的地方

*圖片取自網路

媽媽從沒上過烹飪課，卻燒得一手好菜。

*台南後壁菁寮無米樂社區遊客服務中心壁畫

不及趕上插秧的季節，離稻子收割也還有大半年，這樣的季節來到菁寮無米樂社區，除了探望隨風搖曳綠油油的稻田，純粹就只能逛逛舊社區的街景和舊建築。意外的收穫是，南部如沐春風之純樸、友善、熱情的人情味。

父親退休以後，急速老化。我們爲他在社區老人活動中心、教會，試著安排書法、英語、電腦、歌唱、日語…..等等課程活動，除了調劑生活、填充過於空泛的生活，試圖讓他培養新興趣，透過學習和人際活動，延緩老化。但除了日語課，其他都上過一期後，就拒絕再去；而日語，父親原本就能流利地與日本人做商業上的溝通。不過，我們還是希望他去上日語課，至少，生活中多了一點活動。一星期兩次，原本是父親自己開車去上課，後來父親動作和反應愈來愈緩慢，我們堅持不讓他再開車，所以，由大姊和我機動輪流開車接送。

幼稚園，坐學校娃娃車上學；國小，自己走路；國中、高中，換騎腳踏車代步。記憶中，沒有「接送」這回事，有的是同學坐機車後座，環抱爸爸的腰；或坐爸爸懷前，抓著野狼125閃爍晶亮車把，頂著朝陽旭光，乘著風和幸福到學校。

朦朧中，彷彿聽見臥室房門輕輕一聲「喀」，小心翼翼的被帶上。淺眠的我，微睜惺忪睡眼，看錶，清晨六點左右，還睡不到四個小時。

起身、開門，瞧見父親的背影，即將隱入樓梯口。

「啥米代誌嘛？」

寒流過後，艷陽高照的週末，藍天下，空氣金光閃閃，分外舒暢、溫暖……

載著父母到漁港，走路散步，看看魚貨、小販、人群的喲喝，曬曬太陽，透透寒天躲在屋內的悶氣……

聽母親講，爺爺曾經當過魚販，但我的記憶中，父親不曾上過市場，尤其是小時後的傳統市場。倒是我，小時候常常跟屁蟲似的，跟著媽媽提菜籃子，到地板潮濕泥濘的傳統市場，採買一家人所需的蔬菜魚肉。雖然常去，每次還是充滿好奇，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不知名蒔蔬、魚貝海產、掛在倒問號形鐵鉤上的雞鴨豬牛羊肉……

最近感冒，快好了又復發，有時晚上病懨懨躺臥客廳長沙發，渾身無力，嗜睡又無法入眠，陪著父母看八點檔。幾十年來，父母總各自偎坐單人沙發，盤踞客廳南、北兩極方位，我只得選擇中間的三人座椅，形成三角鼎立。

二十幾年沒有翻修的裝潢，八點檔的演員，也從青春少女、小生，演成了毆巴桑、老生。我突然感傷地思索著平淡的人生，年少心中嚮往的所謂多采多姿的生活、事業、成就，然而，不知何時，這些對我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……

冷冽的氣溫，窩在家裡，溫暖的身子，三個人入戲的「夜市人生」，父母一唱一喝地指責金大風的惡劣陰險；詛咒方恰恰這個垃圾，走在市場會遭菜販丟擲廢棄的菜葉；我附和著：沒人愛的白癡Emy，女兒賊，愛ㄤ愛到會敗盡家產。許來發到夜市對阿霞姨嗆聲，忘恩負義又尖酸刻薄，滿肚子壞主意，囂張又不知悔改，媽看得氣來，突然憤憤爆罵：等一下就用湯杓子嘎摃樂起。說遲時那時快，陳美鳳迅速掄起長柄排骨湯杓，猛力敲中許來發額頂。哈哈哈哈……我們親子三人快樂爆笑，對惡人受懲，大快人心！偶爾，父親會拋出一句：「做戲ㄟ空，看戲ㄟ傻。」提醒我們不要太入戲。